
【道看花回】(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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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看花回】
第三章:死生契阔
云州地处西南,冬日并不如何寒冷,入春之后,更是一日暖过一日,正午时
分,有时便如盛夏一般。
只是到了晚间,天地间寒气又起,寻常人家却仍要关好门窗睡觉,有那畏寒
怕冷之人,还要继续点燃炭火取暖方可入眠。
西门大街百柳巷上,一家民宅门前挂着白色绢花,随着夜风吹拂,发出沙沙
声响。
庭院东侧搭着一座灵堂,灵堂之下,一位美貌妇人一身缟素跪坐在地,看着
身旁丫鬟朝着火盆填入黄纸。
庭院西侧,四位僧人团团而坐,各自低声诵经超度亡魂,经文声声入耳,顿
生慈悲之心。
「夫人,天色不早了,外面太冷,您还是回去歇息吧!」丫鬟芝儿看着主母
面色哀戚,心中五味杂陈,几次欲言又止之后,终于出言相劝。
樊丽锦抬起头来,眼角泪痕犹在,面容惨淡看着眼前丫鬟,神情有些复杂。
吕锡通去官之后回到省城,身边所留丫鬟仆役不多,芝儿便是其中之一,昨
日之事,若非芝儿告发,吕锡通也不会含恨而死。
只是樊丽锦心里却也明白,自己与彭怜勾搭成奸在先,若非如此,也不会被
芝儿窥见二人亲热情形,继而说与丈夫,才有今日生死离别。
她与吕锡通二十年结发之情,近半年来虽因有了新欢不似从前恩爱,终究情
意仍在,吕锡通在时只觉神憎鬼厌,待他溘然长逝,却又暗暗自责起来。
樊丽锦与彭怜成奸,虽说事出有因,又是彭怜强迫在先,她却也并非全无过
错,几次恋奸情热、相思成灾之下铤而走险、白日偷情,可谓全无顾忌、恣意妄
为,若非如此,也不会在县衙后堂情难自禁,被丫鬟芝儿撞破奸情。
平日里在县衙后院厅中,她与彭怜如何亲热,终究隔着老远,屋外之人天光
明媚之下看向屋内,目力自有难及之处,那县衙后堂却颇为狭小,稍微言语声音
大些便能听见,里外只隔着一扇木门,有心之人稍微窥探便能一览无余,两人接
连玩火终于引火烧身。
那彭怜自负武功,平日里还能凭耳力判断是否有人近前窥探,那日在县衙后
堂却是明知左近有人仍旧情不自禁,若非如此,也不会有今日之祸。
情郎少年心性管不住自身,自己这般年纪,却也如此狂悖无端,一念至此,
樊丽锦心中便极是懊悔。
她此时扪心自问,成婚多年,丈夫对待自己无可指摘,若非当日彭怜忽然出
现强行坏了贞洁,只怕她今生今世都不会这般背夫偷情。
只是天理昭彰,吕锡通暗示高家大爷出手暗害彭怜,而后惹来彭怜蓄意报复,
可谓一饮一啄、皆由前定,半点也不由人。
妇人神情痴痴呆呆,全无平日精明聪慧模样,丫鬟芝儿看在眼里,又是心痛
又是自责,樊丽锦待她不薄,若非吕锡通苦苦相逼,她断然不会告发主母。
院中灯火通明映照之下,主仆二人各怀心事,一时默然无语。
不知过去多久,院外长街之上传来更夫梆子响声,却已到了二更时分。
「你去睡吧!」眼见芝儿不住瞌睡,樊丽锦坐起身来,取了黄纸填到火盆之
中,面上仍是掩不住哀戚之情。
芝儿毕竟年少,早已困倦非常,只是仍强打精神说道:「小姐远在京城不能
回来,夫人身子贵重,昨晚一夜未睡,千万保重身体,偌大家业还要您来操持!
奴婢心中有愧,今夜便与老爷做个孝女在此守灵,也算报答夫人与老爷山海之恩!」
樊丽锦劝她几句,见她仍是不肯,知道多言无益,只得说道:「那便辛苦你
了,我先去睡会,后半夜再来换你。」
芝儿摇头说道:「夫人一天一夜未曾合眼,明日里还要接待亲友宾朋,若是
不好好歇息,万一病倒了,谁来主持大局?您且去睡便是,奴婢撑得住的!」
樊丽锦知她所言不虚,闻言点头说道:「也罢!一会儿我命人给你送些衣裳
过来,夜里风大,莫要着凉才好。」
她站起身来,吩咐管家备足炭火衣物,安排了替换人手,这才回到卧房躺下。
堪堪正要躺下,却听窗扉轻启,随即一人掀开床幔钻进床榻,正是那惹得她
朝思暮想、渴盼至极的情郎彭怜。
樊丽锦一天一夜心力交瘁,此时终于放松下来,悲叫一声「相公」,便扑入
彭怜怀中。
少年身上火热滚烫,抵去衣衫所带寒气,樊丽锦紧紧抱着情郎,眼角垂泪哽
咽起来。
「究竟出了何事?日间传信之人语焉不详,我也不好细问。」彭怜靠着栏杆
坐下,将妇人团团抱在怀里,柔声呵哄问起究竟。
「那日自县衙与相公别后回来……」樊丽锦凄凄惨惨说起当时情景,夫妇二
人如何对质,吕锡通如何急火攻心而死,其后诸般种种,尽皆娓娓道来,「……
奴实在是无法可想,这才派人到县衙送信,若非如此,只怕一时半会找不到这般
上等寿材……」
彭怜与吕锡通不过有些同僚之谊,更因樊丽锦缘故,对这位昔日上官毫无尊
敬之意,今日他肯出面为吕锡通寻觅寿材,却全是看在樊丽锦面上。
他只道吕锡通之死另有缘故,如今才知竟是自己与樊丽锦奸情败露活活气死,
心中多少便有些过意不去,尤其他此时抱着半裸妇人,更觉有些愧疚难当,胯下
昂扬之物,竟也软瘫下来。
樊丽锦悲情切切,却也知他心思从何而来,见状温言说道:「相公倒是不必
自责,他撺掇高家害你在先,相公趁虚而入坏奴贞洁在后,今日灾祸,其实早已
埋下伏笔,想他在天有灵,也不会埋怨相公……」
彭怜不置可否,妇人这般自欺欺人,连她自己都未必肯信,只是事已至此,
多言只怕无异。
他来时还想着如何疼爱、亵玩樊丽锦一番,此时却全然没了兴致,只是将妇
人软玉温香抱个满怀,不住宽慰说道:「斯人已去,锦儿倒要宽心才是,家中诸
事可曾安排妥当?」
樊丽锦身心俱疲,此时只觉昏昏欲睡,闻言呢喃说道:「好相公,昨夜忙碌
至今,只觉心力交瘁,家中诸事都已安排妥当,只待明日家乡亲友前来奔丧吊唁,
到时入土为安便是。」
彭怜点了点头,抱着妇人躺下说道:「锦儿这般疲惫,便在为夫怀中安睡罢!」
樊丽锦却微闭双眼轻哼说道:「好相公,你那宝贝能令白骨生肉、起死回生,
不妨插进奴的淫牝中来,用那双修秘法,为奴恢复些精神可好?」
彭怜一愣,不由为难说道:「我与他虽说毫无情谊,终究他是因我而死,如
今他尸骨未寒,我便这般与你媾和,岂不……岂不实在过意不去?」
樊丽锦也不睁眼,面上现出羞赧神情,只是柔媚说道:「相公当日强占了奴
的身子,却没有如何过意不去……」
「如今家里,奴一人操持上下,若是一病不起,折损的却是吕家颜面,相公
若是能为奴补益精血、提振元气,只怕他泉下有知,还会感谢相公呢!」
言语之间,妇人已伸手捉住情郎腿间阳物,不住搓揉把玩起来,早把之前心
中一丝愧疚纠结忘得一干二净。
彭怜只觉火热阳物被一双冰凉玉手并叠握住,阳龟顶在一处软腻所在,想来
便是妇人肚脐,他本就带着情欲而来,初时确实有些过意不去,此时见妇人淫心
似火,终究情难自禁,抱着樊丽锦亲热起来。
两人恋奸情热,白日里便敢在县衙后堂当众亲热,此时妇人丈夫新故,再也
不必担心被人撞破奸情,便在吕家主人房里雕花大床之上行云布雨起来。
两人早已轻车熟路,不多时便勾连一处,这个缓抽慢插、连呼心肝宝贝,那
个扭腰抖臀直叫达达亲亲,一时间你侬我侬、云雨尽欢,弄得地动山摇、满室皆
春。
二人多日不曾欢愉,此时干柴烈火,自然一触即燃,那樊丽锦失了丈夫心中
悲切,却又为今后能与新欢终日缱绻暗自窃喜,那彭怜却一边享受美妇别样春情
美肉,一边暗自盘算,如何将樊丽锦据为己有。
樊丽锦终究透支过度,承欢一次便力有不逮,彭怜运起双修秘法,为她补益
精元调理身体,一切处置妥当,见樊丽锦已然睡熟,这才起身离开。
樊丽锦一夜酣睡,果然翌日天明醒来时神采奕奕、精神饱满,混不似昨夜六
神无主模样,她心中暗暗感激情郎来得及时,郑重梳洗打扮穿上孝服,来到前院
灵堂跪好,准备迎接前来吊唁亲友。
吕家在故乡不算显贵,只是吕锡通为官多年,少不得有些同窗故旧、远近族
人前来吊唁,举凡吕锡通在时亲近往来的,樊丽锦俱都写了书信过去,尽心尽力
操持亡夫葬礼,丝毫不因移情别恋而略微敷衍,尽责之处,惹得一众亲友交口称
赞。
樊丽锦面色平静受了这些赞赏,只是想及昨夜枕边风流,看向一旁亡夫灵位,
便有些恍如隔世之感。
她心中愧疚之感,早在亡夫在时便已消失殆尽,此时吕锡通已死,她更是再
无顾忌,心中悲戚之情仍在,却毫不影响她想起昨夜枕间极乐。
尤其欢爱间歇说起将来去向,彭怜直言不讳,盼与她长相厮守不离不弃,樊
丽锦心知肚明,自己这般身份年纪,便是有个名分,不过是彭府小妾,断不可能
名列正妻之位。
以她这般身份,便是再嫁也不能做人妾室,尤其女儿芊芊嫁入京城显贵人家,
自己与人做妾,岂不有损女儿颜面?
至于另嫁他人为妻,樊丽锦却是从未想过,她如今终于脱离苦海,有机会与
情郎双宿双飞,哪肯再入藩篱、捆住手脚?
樊丽锦心意已决,铁了心要追随彭怜而去,只是究竟以何种方式离开吕家,
又以何种身份随侍彭怜,却是一时难以决断。
往来宾朋如走马灯一般接连来去,樊丽锦一一见礼,对答得体大方,有那淳
厚之人自然赞赏有加,却也有那好色之徒见猎心喜,看着一身缟素的樊丽锦,颇
有恋栈不去、跃跃欲试之意。
「早先只知吕兄惧内,却不知嫂夫人这般美貌,如今吕兄既去,却不知嫂夫
人将来如何打算?」
刚过晌午,樊丽锦吩咐管家招呼众位宾客用过酒饭一一打发出去,却有一个
锦衣男子流连不去,借口有事相商,与樊丽锦到厅中坐下叙话。
这男子乃是吕锡通昔日县学同窗,姓吴名杰,年纪不大,读书不成,家资却
是殷实,人物生得风流倜傥,倒也不惹人厌。
樊丽锦闻言抬头,见吴杰眼神飘忽,自然便明白他是何意,她并不戳破,只
是肃然说道:「妾身未曾想过此事,想来不过为老爷守寡罢了,还能作何打算?」
眼见面前妇人肌肤白里透红,眉宇间春情暗涌,素白孝服之下更是曲线婀娜、
体态玲珑,吴杰心中激起万千怜爱之情,长吸口气虎着胆子低声说道:「嫂夫人
有所不知,小弟家中发妻故去多年,如今家中无人主持中馈,千亩良田、七间铺
面无人打理,如今堪堪便要荒废,小弟醉心科举,实在是独木难支……」
樊丽锦不肯接他话茬,只是说道:「叔叔这般年纪,还要尝试科举仕途么?」
吴杰见她并不接话,无奈长叹一声,故作深沉说道:「寻常庸脂俗粉,小弟
自然不看在眼里,若是能有嫂夫人这般才貌双全之人,小弟怎会独身至今?」
眼前男子正当盛年,面容颇有可取之处,据樊丽锦所知,吴家累世经商,家
资厚重殷实,绝非自家可比,只是这吴杰敢在亡夫灵前勾搭自己,如何贪花好色
不问可知,看他脚步虚浮、满面油光,只怕也是个中看不中用的底子。
她如今试过彭怜伟岸,寻常男子尚且看不入眼,这般银样镴枪头更是避之唯
恐不及,便是吴家如何豪富,这吴杰此时能勾搭自己,将来未必不会如此勾搭旁
人,自己已是自由之身,岂肯再束缚手脚?
樊丽锦自是毫不动心,却也好奇这吴杰能使出什么手段,便虚与委蛇说道:
「叔叔谬赞了,妾身不通文墨、相貌丑陋,哪里称得上才貌双全?」
吴杰连忙摆手说道:「嫂嫂有所不知!当日吕兄在时,便在酒席之上说过,
嫂夫人聪慧过人,他能有如今成就,全是拜嫂夫人所赐!当时小弟还不肯信,如
今见了嫂夫人当面,才知吕兄当时所言并非虚言!」
「亡夫情人眼里出西施也是有的,叔叔却当不得真。」樊丽锦面上含羞带怯,
偷眼去看吴杰,果然见他被自己诱得六神无主,心中不由得意万分,却也对其更
加鄙夷起来。
吴杰见她油盐不进,终于按捺不住说道:「好嫂嫂!小弟与嫂嫂一见如故,
心中只想与嫂嫂亲近一二,若是嫂嫂有意,小弟愿明媒正娶接嫂嫂过门,却不知
嫂嫂意下如何?」
樊丽锦连忙正色说道:「叔叔慎言!莫说妾身尚在丧中,便是三年守孝期满,
叔叔也不该这般唐突无礼,你与亡夫本有同窗之谊,若非如此,妾身便要喊人将
你乱棍打出府去!」
那吴杰见她方才还风情万种,此时忽然严苛起来,自然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随即回过神来,知道自己操之过急、实在急色了些,连忙出言致歉、将话拉了回
来。
「嫂夫人……」
他话说一半,却见吕府下人小跑进来,对樊丽锦禀报说道:「夫人,县太爷
前来吊唁,轿子就到门口了。」
樊丽锦一愣,随即心中一喜,暗想情郎倒是来得及时,她站起身来冲吴杰深
施一礼,轻笑说道:「有贵客登门,妾身礼数不周,还请叔叔见谅!」
说完,头也不回出门而去,留下吴杰站在那里,看着妇人秀美背影愣怔不已。
樊丽锦出了厅堂站在阶上,正见彭怜一身官服迈步进来,气宇轩昂、风流倜
傥,看的她心花怒放、欢喜不已,若非缟素在身,怕是直接便要扑入情郎怀里。
妇人面上媚眼横波、风情无限转瞬即逝,随即步履婀娜走下台阶,冲着明明
昨夜方才来过、更是在自己淫穴内丢了一泡浓精的少年情郎深施一礼,恭声说道:
「妾身见过大人!」
「夫人快快请起!」彭怜虚扶一记,叹声说道:「与吕大人同县为官恍如昨
日,如今却已人鬼殊途,实在可悲、可叹!夫人还要节哀顺变才是!」
两人做戏做足,樊丽锦扯出一条素白香帕擦拭眼角泪滴,寒暄两句过后,便
将彭怜让到厅中。
那吴杰早就回避一旁,绕着从侧门躲了出去,他若看到此时樊丽锦面上神情,
只怕要惊掉了下巴。
院中仆役丫鬟俱在,还有诵经超度的僧人,二人眼神交汇、情意绵绵,却仍
是装模作样、故作忧伤,只是那樊丽锦夫婿新丧、却有情郎近在眼前,昨夜一番
云雨,彭怜为她补益精元,此时神完气足、精力充沛,对眼前少年更是爱得发狂,
若说昨夜她还心有顾忌、心存愧疚,今日那份哀戚尽去,满心满脑想得却都是与
爱人双宿双栖了。
此时妇人相由心生,满脸俱是无边爱意,进了厅中更是毫不顾忌,眼神火热
之处,比之方才对待吴生已是云泥之别。
两人进了厅堂分宾主落座,等丫鬟奉上茶水离去,樊丽锦才轻声说道:「好
相公,昨夜怎么未听你说今日要来?」
彭怜笑道:「你派人捎信给我为他寻觅寿材,若是不来吊唁,岂不惹人非议?
不说同县为官一场,只说你多日来到我那里为他奔波走动,我来凭吊一番,也在
情理之中。」
樊丽锦微微点头,看着那吴杰仍在门口徘徊不去,不由掩嘴轻笑一声说道:
「相公可知,门口那人是何来路?」
彭怜探头一看,与那男子目光相对,未及细看,那人已经低下头去灰溜溜走
了,他不明所以,好奇问道:「锦儿此言何意?」
樊丽锦得意笑道:「奴还在守孝,便有人动了心思,要将奴接过府去续弦呢!」
第四章:满座皆欢
岳府后宅。
柳芙蓉一身淡紫华服,胸前露着大片肌肤,头上仍是簪满金玉发饰,面上浓
妆淡抹,无边冷艳中藏着一股火热春情,此时卓然站在院中,看着那株海棠心神
不属,一众丫鬟仆妇站在远处回廊之下,等她随时吩咐使唤。
忽然脚步声响,院门处闪过一道倩丽身影,丫鬟采蘩一路小跑过来,来到身
前冲着主母福了一福。
柳芙蓉神情自若,眼中却闪过一抹火热之情,她转身上了台阶,装作若无其
事的样子,头也不回小声问道:「慌慌张张什么样子!一会儿相公可来么?」
她这「相公」,自然说的不是丈夫岳元祐,而是那让她魂牵梦萦的外甥、女
婿彭怜。
今日岳府家宴,柳芙蓉早就安排采蘩亲自去给彭怜送信,随后便坐立不安,
此时到院中名为赏花,实为等彭怜回信。
她平日里从不曾这般渴盼与情郎相见,只因从前彭怜夜里进出方便,不时便
能过府亲热团聚一番,近些日子彭怜夜里不敢出门,倒是冷落了她。
彭怜白日里偶尔去知州衙门求见上司,还有机会与那白玉箫亲近一二,与柳
芙蓉却已连着七八日未曾相见,正因如此,柳芙蓉才撺掇丈夫岳元祐安排一顿家
宴,想与情郎趁机见上一面,便是无缘亲热,也好过这般相思成灾。
采蘩跟着柳芙蓉身后进了房门,这才笑着说道:「回夫人的话,老爷说了,
今日要去吊唁一位故人,那边忙完了便可过来。」
柳芙蓉随意坐下,闻言终于放下心来,拍拍胸口笑道:「这个没良心的,便
是夜里不肯出来,白天也不说过来走动走动!」
采蘩微笑说道:「老爷白日里公务繁忙,如今任着一县父母,比不得从前逍
遥自在也是有的!」
柳芙蓉撇了撇嘴,斜了一眼心腹丫鬟,「就你体贴懂事,就你善解人意!」
采蘩也不害怕,只是笑道:「这醋夫人吃得,奴婢却不敢吃,奴婢本来便人
微言轻,再不善解人意,岂不遭人嫌弃?」
柳芙蓉知她所言不虚,真比起来,似采蘩这般身份,在彭怜面前,连个拈酸
呷醋的资格都没有,妇人莞尔一笑,转又问道:「可见着溪菱池莲了?她们娘几
个可能回来?」
「奴婢特地到后院见了两位姑奶奶,」采蘩小声说道:「两位姑奶奶、许家
少夫人小姐还有咱家小姐都怀着身子,好在都还不算明显,说是都能回来凑个热
闹,奴婢走时,她们正在梳洗打扮,应该快要到了。」
柳芙蓉这才放下心来,岳家一子四女,如今公婆故去,自家丈夫长兄如父,
姐妹四个终于久别重逢、合家团聚,这顿家宴拖延至今,原因却在自己身上。
原来柳家诸事皆是由她操持,若是从前,只怕湖萍海棠回家当日便要团聚,
只是如今柳芙蓉心灰意冷,家中事务俱都慢慢交给儿媳叶青霓操持,她不提醒,
那叶青霓一来年少思虑不周,二来也不知柳芙蓉是否愿意,这才慢慢拖延下来。
夫妻两个如今面都不见,有事都是下人居中传话,真要办了家宴,柳芙蓉不
肯赏脸露面,或者酒桌上闹出事来,岂不弄得天下皆知、彼此难看?
是以未得柳芙蓉授意,便无人敢张罗此事,如今柳芙蓉为了一己之私,主动
提出举办家宴,倒是合了岳元祐的心思。
主仆二人正说着话,却听门外脚步声响,有丫鬟门外禀报说道:「启禀夫人,
几位姑奶奶和小姐们都到了!」
柳芙蓉心头一喜,笑着说道:「快快有请!」
她是长嫂,自然不会亲自出门相迎,只是正襟危坐,由采蘩代她出面迎接。
采蘩出门不久,外面便传来阵阵莺歌言语,时辰不大,岳溪菱当先一步进来,
三个姐妹紧随其后,接着便是凝香冰澜与曼琬紫嫣四个小辈。
「见过嫂嫂!」
「见过舅母!」
「娘!」
众女各自见礼,柳芙蓉一一笑着答应,最后才问池莲说道:「生莲怎么没来?」
岳池莲看了看曼琬紫嫣两个外甥女,小声与嫂嫂说道:「她大着肚子,若是
来了不好解释,正好她也懒得动弹,我便让她在家歇着了……」
柳芙蓉微微点头,随即笑道:「有什么好解释的,除了你们两姐妹,谁大着
肚子都合情合理!」
姑嫂二人本有嫌隙,只是岳池莲素来软弱,那许鲲鹏也是自作自受,如今她
受了彭怜雨露,也就慢慢放下心中怨恨,与柳芙蓉几次同床共枕同侍一夫,算不
上如何亲近,却也算是冰释前嫌、既往不咎了。
如今岳池莲宛如新生一般,心心念念只是外甥情郎,那许鲲鹏虽是至亲骨肉,
终究已是过眼云烟、阴阳两隔,她此时一心想着腹中孩儿,知道情郎钟爱柳芙蓉,
自然不肯惹彭怜不快,对柳芙蓉恭敬亲近,却非是因自家兄长而来。
姑嫂两个窃窃私语,一旁岳溪菱不以为意,岳海棠却看得眼热,泼辣辣说道:
「嫂嫂忒也偏心,只顾跟大姐嘘寒问暖,怎么不关心我与二姐三姐?」
岳家四女,池莲宽厚温和,湖萍深沉内敛,溪菱乐观豁达,海棠跳脱活泼,
姐妹四人性格迥异,却都是一等一的美人,只论相貌身姿,岳溪菱当仁不让,湖
萍稍逊一筹,海棠仗着年轻与二姐差相仿佛,池莲熟媚有余,容颜秀美却是排在
最末。
与姐妹四人相比,柳芙蓉略逊三妹溪菱,比起湖萍海棠却又略强,姑嫂几个
坐在一起,可谓各擅胜场、各有千秋。
至于各家女儿,更是继承乃母风姿,便连性子都差相仿佛,只是冰澜活泼跳
脱却与紫嫣相仿,凝香沉稳却又与那曼琬颇为相似。
柳芙蓉闻听四妹娇嗔,不由白她一眼笑道:「还该怎么关心,难不成再给你
买糖吃不成?」
话音刚落,姐妹几个已然会心笑了起来。
蔺紫嫣不明所以,扯过表姐许冰澜问道:「她们在笑什么?」
岳溪菱一旁听见,笑着说道:「嫂嫂过门那天,你娘将她盖头掀了,好说歹
说买了糖果才算换了回来,不然的话,新婚之夜,你舅舅便没盖头可掀了!」
蔺紫嫣闻言豁然,随即好奇问道:「舅舅成亲之时,我娘岂不和我这般大了?」
岳溪菱嫣然一笑摇头说道:「哪有你大?我那时才十二三岁,你娘怕是十岁
都不到呢!」
众女笑了一回,柳芙蓉冲女儿点头示意,岳凝香冰雪聪明,便扯着两位表妹
去西边厢房玩起双陆。
少女欢笑声中,柳芙蓉望向岳溪菱,见她微微点头,这才轻声说道:「溪菱
已与你们说了?」
她说得漫无边际,姐妹四个却都了然于心,岳湖萍轻轻点头,岳海棠轻声说
道:「只是千算万算,却不知嫂嫂也与怜儿成了好事……」
柳芙蓉微微一笑,知道岳溪菱必然已与两个小姑说过当日具体情由,便也不
多做解释,只是说道:「如今池莲溪菱都更名改姓做了怜儿妾室,我也寄名彭府
做了小妾,你们两个在那青楼里也与怜儿成了好事,却不知今后作何打算?」
岳湖萍沉吟不语,岳海棠却道:「我们姐妹倒是不必赘言!只是这两个丫头……
」
岳湖萍接话说道:「若是平常,打发她们嫁人也就是了,只是如今这般景象……
」
她言犹未尽,柳芙蓉却是心知肚明,这些日子四人住在彭家,眼见池莲溪菱
与彭怜夫妻相称,凝香冰澜与那陆氏又都做了彭怜小妾,两个少女冰雪聪明,哪
里还不知其中猫腻?只不过那层窗纸一直没有捅破,前车之鉴近在眼前,两女怎
么能不动那效仿之心?
岳海棠说道:「说的便是这个!咱们姐妹试过怜儿本事,知道这般男子世间
绝无仅有,哪个比得怜儿这般威猛无俦?我听三姐说,怜儿还会那双修秘法,能
助女子青春不老、容颜永存,还能益寿延年、祛病消灾,真若如此,便是我是三
姐,怕是早就勾引了他,岂能平白肥了外人?」
岳湖萍微微点头,一旁岳池莲笑道:「既是如此,你们便去与各自女儿良言
相劝,若是愿意,便挑个日子共同服侍怜儿,若是不愿,咱们便风风光光打发出
门去,却不知你们纠结什么!」
岳溪菱闻言摇头笑道:「大姐有所不知,这两个孩子心高气傲,哪个不盼着
明媒正娶、嫁个显贵人家?如今怜儿身边莺莺燕燕,却都是无名无分居多,只是
做妾,多少有些委屈了她们。」
众女纷纷点头,岳池莲却道:「怜儿出身高贵,莫说三妻四妾,三宫六院也
是稀松平常,便是无名无分,也不算辱没了两个孩子!似他这般人物,真若宣扬
出去,世人只怕趋之若鹜,谁会觉得委屈,又哪里轮得到咱家!」
湖萍海棠不知究竟,自然看向自家三姐,岳溪菱白了一眼大姐,无奈说起了
彭怜生父乃是当朝秦王一事,末了才道:「此事从未说与外人知晓,你们千万守
口如瓶,别学大姐似的四处漏风!」
岳池莲面色一红却是不敢回嘴,她素来温和软弱,如今三妹乃是自己婆母,
更是不敢轻撄其锋。
岳湖萍面色变幻不定,她原来只道彭怜人物生得俊俏风流,如今又官居六品,
年纪轻轻便已与长兄相当,比自己那死鬼丈夫倥偬一生品秩还要高上不少,将来
必然不可限量,如此这般自己母女已是高攀不起,此时闻听三妹所言,这外甥情
郎竟还是天潢贵胄、帝室血脉?
她久在边关,素知官大一级压死人的道理,亡夫与长兄差距悬殊,与那秦王
世子更是判若云泥,自己失了贞洁,与彭怜做个情妇也就罢了,女儿云英未嫁,
做个县令小妾倒也不算攀附,若是换做世子殿下,那可实在是高攀不起了。
岳海棠却不似二姐一般心机深沉,她心直口快直接说道:「怜儿真要是那秦
王世子,你们腹中所怀骨肉,岂不都是帝王血脉!这要生个儿子出来,岂不便要
一步登天?」
柳芙蓉挑眉瞪她一眼,岳海棠最怕嫂嫂,连忙闭口不言,却听柳芙蓉低声说
道:「帝室血脉尊贵倒也尊贵,只是牵涉大宝,搞不好是要掉脑袋的……」
岳海棠不明所以,岳湖萍却心知肚明柳芙蓉所言深意,轻轻点头说道:「如
今太子病重,怜儿这身份若是暴露出去,怕是……」
岳溪菱笑笑说道:「事已至此,多虑无益,这般大事,岂是咱们这些妇道人
家说了算的?与其殚精竭虑,不如珍惜当下……」
她看着西边暖阁几个姐妹叽叽喳喳玩得正欢,意味深长说道:「劝君惜取少
年时,劝君惜取眼前人……」
众女一时默然。
袖携一纸故友书,
摩肩蹑足吁屠贩。
不忧夏潦忧甲子,
久看英子声名早。
化龙宁吝墨一点,
老翁真令似童儿。
又云海怪久不死,
归趁看灯更奇绝。
柳芙蓉与岳元祐貌合神离,几个小姑俱都心知肚明其中因由,只是一来柳芙
蓉素来威仪深厚,姐妹四个除了岳溪菱与她分庭抗礼,其余三个俱都怕她,哪敢
轻言利害、牵涉其中?
二来她们都受了彭怜恩惠,一颗芳心都在彭怜身上,又哪里敢得罪情郎?
姑嫂五人却因此比从前相处还要更加融洽,在一起闲话家常,直到一同用过
午饭,这才各自散去,竟是说不出的和谐。
岳家房舍众多,姐妹四个俱都回了自己旧日所住闺房,那岳湖萍也带着女儿
吴曼琬回了从前所住闺阁,母女两个贴身躺下,窃窃私语起来。
「母亲这几日心事重重,却不知因何而起?」吴曼琬性子沉着,早就看出母
亲藏着心事,此时趁机问起。
岳湖萍叹了口气,轻声说道:「今日与嫂嫂闲谈,方知你那彭怜表弟,却是
当朝秦王殿下之子……」
吴曼琬闻言一愣,母亲素来沉稳,断不至于拿此事玩笑,她见惯了边塞低阶
武官作威作福,比谁都清楚王爵意味什么,传言那秦王膝下无子,若是果然彭怜
是秦王血脉……
「如此说来,当年溪菱姨母便是与那秦王……」
岳湖萍轻轻点头,「这倒说的过去,当年她未婚先孕,正是秦王巡狩西南之
时,以她姿色容貌,那秦王一见钟情倒是合情合理……」
吴曼琬毫不惊讶,轻轻点头说道:「女儿知道……」
岳湖萍与女儿推心置腹,竟是毫不隐瞒心思,只是说道:「吾儿如何看待怜
儿?可愿与他结为连理?」
吴曼琬面上飞起一朵红云,眼神有些躲闪说道:「女儿与他相识不久,哪里
便能动了这般心思?尤其他家里如今妾室众多,哪里还有女儿的位置?」
「傻孩子!从前娘也觉得,他不过是个六品文官,纳了这些妾室,早晚要反
噬自身,谁想他竟是秦王之子?」岳湖萍将女儿揽进怀里,轻声说道:「日间你
舅母说怜儿这般血脉,容易惹来杀身之祸,为娘却对此不以为然……」
看女儿抬头露出探询眼神,岳湖萍轻笑说道:「真要牵涉大宝之争,咱们都
在九族之内,不说为娘,你便嫁予旁人,难道就不受牵连了?」
「左右都要受到牵连,何不再进一步?」岳湖萍谆谆善诱,与女儿推心置腹
说道:「为娘此前未曾劝你,只是为娘也未想好,如今却又不同……」
岳湖萍得意一笑,随即说道:「怜儿家里那些妻妾你也都见过,那练倾城年
届五十,看着却与为娘相差不大,那应白雪怀着身孕不说,女儿都那般大了,看
着便如二八少女一般!为娘夜里问过怜儿,这正是阴阳双修之效……」
「不说这容颜永驻之效,单说怜儿天赋异禀,为娘这般尚且抵不过他,每每
极乐之际飘飘欲仙,其中快活,实在言语无法形容……」岳湖萍语重心长说道:
「为娘之前犹豫不决,便是又想让你得此极乐,又不想委屈了你无名无分,如今
既然知道怜儿这般身份,为娘这才决心劝你,不妨考虑考虑,是否要与他成就一
段良缘……」
吴曼琬面色红透,将头埋进母亲怀里说道:「母亲忒也荒唐!哪有做娘的为
女儿说媒的道理!」
岳湖萍吃吃笑道:「彭家宅子里各个母女相荐,你池莲姨母连自家儿媳都献
了出来,为娘如此,倒不是为了自己,用心良苦之处,吾儿可要明白才是……」
母女两个絮絮低语,午觉自然没有睡成,等到丫鬟传话说岳元祐回家了,连
忙便即起身,到前院来见兄长。
湖萍海棠归来后便一直住在彭怜府上,岳元祐与柳芙蓉貌合神离,自己焦头
烂额也管不得两个妹妹如何,今日见柳芙蓉主动张罗家宴,以为妻子回心转意,
心情自然好了不少,与几个妹妹嘘寒问暖,多日阴郁一扫而空。
众人正说着话,门外传来说话声音,随即两个年轻男子并肩而来。
岳树廷一身八品官服,与身着六品官服的彭怜并肩而行,两人说说笑笑,面
上皆是从容潇洒,各个俱都俊秀非常。
众人坐在厅中,看着门外天光映照下二人,心思却是各有不同。
岳元祐看着爱子如此出众自然骄傲得意,见自家外甥如此出类拔萃,想及他
血脉尊贵,自然也与有荣焉。
岳溪菱目光却都在爱子身上,相比侄儿文质彬彬,彭怜身形高大结实厚重,
面容虽也俊朗,却因常年习武,眉宇间多出不少英雄气概,行走间虎虎生威,比
岳树廷不知道强出多少。
她虽也疼爱自家侄儿,只是适可而止,对爱子却是既有母爱又有情爱,只觉
儿子实在是世间一等一的好男儿,直想此刻便扑入他怀中欢声叫着「哥哥」「达
达」求他怜爱。
柳芙蓉远远看着情郎,心头登时火热,只是当着众人的面,掩饰的却是极好,
她轻轻绞动手中香帕,想及爱子怪疾,偷着看了儿媳叶青霓一眼,却见叶青霓也
在看她。
婆媳二人相视一笑,想及那日婆媳同床服侍彭怜,俱都心儿一荡,一切尽在
不言中。
岳池莲与凝香冰澜看着自家丈夫,眼光却又别有不同,三女都已有了名分,
却唯独瞒着岳家父子,想着其中异样,自然心思有些不同。
岳湖萍岳海棠二女看着彭怜,感受却与之前迥异,少年情郎床笫间所赐极乐
自是让人流连忘返,只是他那六品官身却更加让人痴迷,尤其彭怜将自己母女从
青楼赎身,这份再造之恩却比什么都要厚重。
自来女子崇慕强者,似彭怜这般本就极得女人青睐,如今又知彭怜竟是那秦
王世子,便将来不能承袭秦王之位,这份贵重不能弄得天下皆知,怕是在那秦王
帮衬之下,位极人臣也非全无可能。
如此一来,姐妹二人眼神自然更加火热起来。
相比之下,吴曼琬与蔺紫嫣却又心思各异。午间时分,果然湖萍海棠姐妹连
心,都与自家女儿说了彭怜身世之秘,吴曼琬怦然心动,那蔺紫嫣却丝毫不觉如
何。
细究其中根由,吴曼琬自幼便随父母漂泊在外,见惯了世态炎凉、尔虞我诈,
父亲去后,母女二人更是遭人欺凌白眼,若非如此,也不会千里奔波回乡投亲,
以致路上遭遇劫匪,连母亲都失了贞洁。
她比谁都清楚,身边有人可以依靠是何等幸福,诚如母亲所言,即便彭怜真
个牵涉大宝之争,自家也难逃牵连,与其远避不及,不如主动迎上,纵是彭怜妻
妾成群,自己这般姿色,又有母亲相佐,到时生个一儿半女,还怕没个名分?
她这边心意已决,那蔺紫嫣却心念电转,只是想着母亲所言彭怜床笫风流、
手段了得,少女思春之心悄然萌动,只是想入非非,哪里在乎彭怜身份如何?
她与吴曼琬在那青楼之中软禁多日,耳闻目染都是男欢女爱,其实早就动了
少女春心,一直苦苦坚持誓死不屈,为的不就是有朝一日得遇良人、托付终生?
如今母亲有意牵线搭桥,彭怜又是来者不拒,蔺紫嫣心里,已将于己有救命
之恩的表哥彭怜当作首选。
只是一样都是表哥,彭怜明显不如树廷表兄稳重,相貌上二人不相伯仲,树
廷表哥却多了些书生意气,不似彭怜一般平易随和,看着文质彬彬,似乎更加讨
人喜欢。
蔺紫嫣这边胡思乱想,自己当然是不能嫁给树廷表哥做妾的,若是与母亲一
道做彭怜表哥外室,似乎倒也不错……
她偷眼看向冰澜表姐与池莲姨母,想着眼前母女两个竟都怀着彭怜表哥血脉,
若是有朝一日自己也与母亲这般,却不知该是何种景象?
一旁叶青霓与众女格格不入,她是岳家儿媳,与屋中诸女毫不相干,从前陆
冰澜在此,两人还能惺惺相惜,如今只她孤身一人,看向门外两人,感觉却又别
样不同。
她是岳树廷发妻,自然熟知丈夫底细,夫妻二人本来还算情意甚笃,只是自
岳树廷揭破隐疾之后,她便再难如从前一般敬爱丈夫,尤其她受过彭怜疼爱,知
晓男欢女爱竟能如此快活,更是将丈夫弃如敝履。
夫妻二人偶尔枕席间谈论起来,叶青霓越是鄙夷,丈夫却越是兴奋,如此一
来,叶青霓便愈加瞧他不起,如今夜里同床共枕,竟是连碰都不让岳树廷碰了。
说来也是巧合,岳家父子俱是温和醇厚之辈,却都娶了悍妒娇妻,柳芙蓉天
性好强也就罢了,叶青霓明明天生温和醇厚,却也慢慢被丈夫养得刻薄起来。
她此时看着情郎远远过来,想起柳芙蓉刚才那个眼神,不由心中一荡,腿间
淫穴竟泌出一股水来。
彭怜多日不来,她与柳芙蓉一样望眼欲穿,只是柳芙蓉一人独住,好过她还
要与丈夫虚与委蛇,如此看来,婆媳两个倒是颇有惺惺相惜之感。
叶青霓复又望向婆婆,却见柳芙蓉端坐在那,面上挂着平和笑容,手中香帕
却已绞成细绳,内心思绪已是溢于言表。
柳芙蓉正自情不自禁,感受儿媳异样目光投送过来,见她望向自己手上,这
才回过神来,轻轻放松手中香帕,随即冲叶青霓微微点头致意以示感谢。
屋中诸女,除了吴曼琬蔺紫嫣这般心向彭怜却尚未成就好事之辈,其余都与
彭怜情意甚笃,目光火热多情,已是昭然若揭。
岳树廷当先迈步进门,自是首当其冲感到异样,只是他不知其中究竟,只道
众人亲情厚重才会如此,他只是惦记爱妻看见表弟不知会是如何模样,又是纠结
担心叶青霓移情别恋,又是渴盼叶青霓与彭怜眉目传情,心中纠结,却又别样不
同。
彭怜却已见惯不怪,他如今已是花丛老手,众女火热目光注视之下,仍是从
容淡定、潇洒自如,随着岳树廷与诸位长辈一一见礼,这才在母亲身后坐下,听
着众人闲谈。
「你们兄弟两个也别坐着了,快去换了官服,这般坐着太不像话!」柳芙蓉
见状,出言吩咐说道:「既然人到齐了,一会儿早些开席,吃过饭了,怜儿还要
连夜回去!」
兄弟二人各着官服,却都未坐在上位,虽说以孝为先,却也于礼不合,柳芙
蓉此言倒也合情合理。
柳芙蓉又道:「怜儿不必去远,取了衣衫在书房更换便是,你们兄妹且先坐
着说话,霓儿随我一起,去看看酒席准备得如何了!」
她在岳家颐指气使惯了,公婆在时尚能留些余地,如今公婆尽去,岳家上下
便是她一人独大,不是出了彭怜这个异数将她彻底降服,只怕比这还要肆意妄为。
世间诸事,一饮一啄,皆由前定,柳芙蓉若非遇到彭怜,只怕也要偷奸养汉,
如今肥水流入自家田地,倒是省了许多麻烦。
兄弟两个自然听命,岳树廷回去自己住处,彭怜前去东边跨院书房,柳芙蓉
与叶青霓也一同起身,一起出门离去。
别人不知柳芙蓉心思,岳溪菱却是一清二楚,她与长姐相视一笑,姐妹两个
你一言我一语,漫不经心问起兄长衙中是否忙碌等等,一时言笑晏晏,却没人在
意柳芙蓉为何非要此时离开。
如今岳树廷夫妇住着柳芙蓉后来买下的罗家宅院,与前院书房却是都在东边,
四人一道出门,穿过抄手游廊,岳树廷拜别母亲回去更换衣裳,彭怜也要一起过
去,却被柳芙蓉一个眼色止住。
「采蘩,你去服侍表少爷更衣,我与少夫人一起走走,你等便不用跟着了。」
柳芙蓉出行向来随从众多,便在家中也是如此,只是今日她故意摆下家宴要与情
郎团聚,早就想到此节,因此早就将一众丫鬟仆妇打发去了后院布置家宴,身边
只留下采蘩一人。
她这般吩咐,那叶青霓贴身丫鬟自然不再跟着,叶青霓微笑吩咐丫鬟飘雪说
道:「你且回去院里服侍少爷,一会儿随他一起过来便是。」
飘雪是叶青霓从娘家带来的通房丫鬟,以常理论,将来自然便是岳树廷纳妾
的首要人选,是以叶青霓这般说辞,众人听了都晓得其中深意,面上自然露出暧
昧笑容。
自来大户人家养育女儿,都要挑些年岁小些、样貌身材俱都上乘的女童陪伴
长大,小姐丫鬟相伴多年,便能亲如姐妹一般,到时一同嫁到夫家,自然同心协
力笼络丈夫心思,不至于被外人抢了先机。
有那通房丫鬟,遇到那贪花好色的新姑爷,新婚之夜便同新娘子一起失了贞
操,平常时节里,遇上自家小姐来了月事或是身子抱恙,还要代主承欢。
王朝初年禁止百姓纳妾,大户人家便都这般阳奉阴违,有的女儿出嫁,通房
丫鬟竟有十人之多,家里莺莺燕燕,只是没有妾室名分罢了,如今礼乐废弛,世
人更是无所顾忌,彭怜连纳十房妾室,便是上官知道,也只是一笑了之。
便如那陈府之中,翠竹便是随着少爷泉安一同长大的通房丫鬟,彩衣却是洛
行云的随嫁丫鬟,若非陈泉安意外阵亡,怕是早晚也要与翠竹一道为其做妾。
那飘雪与叶青霓一同长大,只是年岁要小上不少,如今尚且不到十六,正是
面嫩的年纪,闻言不由羞得通红,一路小跑追着岳树廷而去。
二人如何暧昧无人知晓,只说彭怜进了书房,正要与采蘩搂抱亲热,却听俏
婢笑着说道:「老爷莫急,夫人可等着呢!」
彭怜不觉一愣,他自然知道柳芙蓉别出机杼,原本只道是要采蘩服侍自己一
番,谁料竟还别有安排。
采蘩早就被他采撷不知几次,此时被情郎搂着,相思之情不可抑制,趁机在
彭怜面上轻啄一口,这才又羞又喜挣开情郎怀抱,来到书房西面墙边,信手打开
轩窗,随即笑盈盈看着彭怜。
彭怜扫目过去,却见那窗台离地不过尺余,挑高却有六尺,外面一副枣木窗
棂,里面两扇糊纸窗扉,盛夏时节便可开着通风,此时洞开之下,便有阵阵微风
吹拂而来。
轩窗外面窗棂墙壁做得平整,里面却有个巴掌宽窄的窗台,铺着一条四尺长
短红油木板,从前放些花花草草,如今却空无一物,只留下摆过花盆所留下的圆
形痕迹。
彭怜不明所以,看向俏婢便带着探询之意,采蘩却笑而不语,只是贴在窗棂
上朝南边望去。
彭怜耳聪目明,天生又极是聪慧,于这窃玉偷香之事更是上心,他听见脚步
声传来,随即便明白过来。
一双俏丽身姿从轩窗处显露出来,一个紫色锦服雍容华贵,一个杏黄衣衫曼
妙玲珑,正是柳芙蓉婆媳两个到了。
柳芙蓉前后看了一眼,这才将俏脸贴在窗棂边上,冲着彭怜娇滴滴叫道:
「好哥哥,想死奴了!」
彭怜又是喜欢又是愧疚,伸出手去隔窗轻抚美妇面颊,心疼说道:「芙蓉儿
有心了,为夫这几日冷落了你,实在是很不应该。」
那窗棂空隙勉强能容他伸过手去,柳芙蓉将面颊贴在丈夫温热掌心上摩挲不
已,轻笑说道:「相公自有难处,奴倒是不怪相公,事急从权,还请相公宽衣解
带,让奴服侍相公一回!」
彭怜一愣,随即好奇问道:「这里如何行事?」
柳芙蓉美目一翻白他一眼,娇嗔说道:「当日在那山中,相公尚能隔着篱笆
坏了奴的贞节,怎的今日便不能隔着轩窗欢好了?」
想及当日风流场景,彭怜瞬间了然于心,却见柳芙蓉已经转过身来,两手向
后撩起裙摆,露出一团雪白臀儿,俏生生翘到窗前,等候丈夫恩宠。
叶青霓看着咋舌不已,她只道自家婆婆只是来与情郎亲热一会儿说上几句情
话,万万未曾想到,柳芙蓉竟是这般大胆,敢在白昼宣淫。
这回廊靠近主人书房,平常府里下人进出后宅都是绕行,轻易不从这边经过,
以免打扰主人读书,饶是如此,回廊连接前后,举凡有人站在尽头处细看,便能
发现柳芙蓉异样,似她这般大胆行事、异想天开,其实可谓祸患无穷。
彭怜与那樊丽锦玩火以致气死吕锡通,此时多少有些顾忌,只是柳芙蓉情深
义重,在轩窗外已经撩了裙摆,那雪白臀儿露在春风之中,显然亵裤早就剪开了
裆,眼前花盆也已提前移走,这般处心积虑,只为奉承自己,心念至此,彭怜哪
里还肯故作矜持?
他随手解去衣衫,将胯下阳物扯出绸裤,对着爱妾淫穴便送了过去。
他身形高大,窗台隔着便有些局促,只能半蹲马步,才能迁就柳芙蓉臀儿,
好在他阳物远比常人粗长,这般身子前倾隔着窗棂仍能露出大半,倒是堪堪合用,
不必刻意迁就妇人淫穴深度。
那阳龟轻车熟路穿过臀瓣贯入妇人美穴,甫一入体,柳芙蓉便轻吟浪叫起来。
「好哥哥……想死奴了……好美……撑的奴儿淫穴好胀……」柳芙蓉轻声媚
叫,寂静回廊中显得极是突兀,便连她自己都吓了一跳。
彭怜弄得爽利,只觉阳龟所及火热湿滑柔嫩紧致,诸多快美纷至沓来,见状
连忙吩咐叶青霓说道:「表嫂快用锦帕将芙蓉儿小嘴堵住!」
叶青霓面色羞红,透过窗棂看了一眼小叔,一时有些不知所措,不说柳芙蓉
是她婆母,只论平日威严,她也不敢如此肆意妄为,去封柳芙蓉的嘴。
她正犹豫,却见柳芙蓉转头过来,美妇面上春情浓郁,双眼秋水欲滴,却是
冲她点了点头。
叶青霓本也是个果决之人,便即不再犹豫,随手抽出锦帕团成一团,塞进婆
母檀口之中。
那柳芙蓉被儿媳堵住樱唇,口中浪叫便成了闷哼,美妇本来双臂回手勾着窗
棂,此时却被丈夫从窗缝伸出死死拉住,直将臀儿凑到窗棂上迎接撞击,这会儿
又是光天化日之下,远处角门随时可能有人过来,诸多快美纷至沓来,一股凌虐
之情油然而生,娇躯却比平常敏感万分。
「唔……唔唔……」不过七十余抽,柳芙蓉便闷哼不住、娇躯颤抖不已,叶
青霓不明就里,却见彭怜猛然后退半步,粗壮阳根赫然退出,只留半截阳龟堵在
妇人蛤口,而后一股激流劲射而出,就要淋在彭怜身上。
好在彭怜见机极快,那淫液刚要劲射,便被他纵身向前尽数堵了回去,他阳
物粗壮,柳芙蓉年纪虽长,紧窄却不逊青春少女,尤其此时阴中急剧收缩,便将
那股体液尽皆憋在穴中。
彭怜如是反复,弄得妇人淫汁淋漓不断、「咕叽」之声连绵不绝,无边快意
之下,竟也精关松动,堪堪便要丢精,他正要压下快意,却见柳芙蓉回过头来,
美目之中秋水横波,两汪妙目媚意无限,央求渴盼之意溢于言表。
妇人妖娆乖顺,激得少年心中爱意无限,只恨此时窗棂相阻,不能拥爱人入
怀,他放开心神,瞬间精关松动,一股浓精激射而出,穿过妇人澎湃淫水,直入
柳芙蓉花心。
柳芙蓉忽而神情一僵,浑身再不抽搐,仿如泥塑一般凝立不动,面上阵红阵
白,良久过后,方才娇躯松软下来。
叶青霓一旁看得呆住,这时才回过神来,一手扶住婆母手臂,回头去看情郎,
面上自然含羞带怯、隐隐期待。
彭怜松开柳芙蓉双手,听任妇人瘫软向前,只听「啵」一声轻响,柳芙蓉淫
穴脱开阳物,一摊莹白液体淋漓淌下,将妇人双腿尽数浸湿,另有一些洒在地面,
淋湿青砖好大一块。
柳芙蓉喘息良久,这才缓过神来,自己扯去口中锦帕,回首深情看向丈夫,
娇嗔说道:「坏相公,险些被你弄死了!」
彭怜「嘿嘿」一笑,「芙蓉儿淫媚了得,这么快便哄出为夫精来,却是以前
从所未见。」
「不是相公怜爱,奴哪能这般厉害呢?」柳芙蓉春心满足,登时风情万种,
娇嗔软语,便将叶青霓都看得呆住了。
「青霓也来试试,别有一番趣味呢!」由着儿媳服侍穿好衣裙,柳芙蓉也不
在意腿间濡湿一片,牵着儿媳玉手,令她也有样学样,学自己那般凑上臀儿,供
彭怜淫玩。
叶青霓却不如柳芙蓉那般收放自如,扭捏良久这才学着婆母样子,翘起臀儿
贴到窗棂上,等着彭怜轻薄。
有了与柳芙蓉欢好经验,彭怜更加轻车熟路,依法施为,便与叶青霓敦伦起
来。
叶青霓不如柳芙蓉风流,床笫间却也是员骁将,尤其年轻貌美、身体结实,
却比柳芙蓉坚持的久,情到浓处忍不住低声媚叫,仍被婆母堵住檀口,婆媳二人
前赴后继,竟是如出一辙。
只是终究此处欢爱与床榻不同,叶青霓也未能坚持太久,两百余抽之后便即
泄身,彭怜也不压抑,也丢了浓精与表嫂,这才放开叶青霓。
柳芙蓉一旁看的春心荡漾,一双秋水中柔情无限,见二人身子分开,不待彭
怜吩咐便立刻凑上前去,将那沾满儿媳淫液与丈夫浓精的阳龟吞入口中细细舔弄,
面上满是讨好之意,哪里还有平日里威严凌厉、颐指气使的模样?
叶青霓拢好衣裙,看着风情无限的婆母,一时便有些恍惚起来。
眼前女子雍容华贵、仪态万方,厅堂之上便如上将一般,纵横千军万马大气
磅礴,让人望之生畏,却又无比敬服,而床笫之间,却又淫媚至极,比那娼妓淫
娃还要曲意逢迎、风骚妩媚。
年轻妇人忽而心中有感,大概如此才算不负此生千金韶华,不负上苍所赐这
一副美丽皮囊?
她凑上前去,与柳芙蓉相对而立,也伸出香舌,舔弄那阳根棒身,继而张开
樱唇,从侧面紧紧裹住,与婆婆一道,服侍起那根刚让自己仿如登天一般的宝贝。
婆媳两个俱是国色天香貌美如花,此时隔着窗棂舔弄阳根,其中淫媚妖艳,
彭怜看在眼中,只觉人生如此,夫复何求?
三人正得其乐,忽然远处角门传来脚步声响,柳芙蓉不为所动,竟不回头去
看,只是继续舔弄,她臻首微侧,恰好挡住彭怜阳根露出部分,倒是不虞身后来
人看见。
叶青霓正自慌乱,却见柳芙蓉一个眼神过来,她见状一愣,随即心领神会,
侧身向前站在柳芙蓉身旁,挡在婆母身前。
来人是个府里丫鬟,年纪不大,一路小跑过来,气息便有些不匀,见到柳芙
蓉婆媳在此,连忙躬身行礼问安。
「慌慌张张成什么样子!什么事!」叶青霓故作威严,已然颇有主母模样。
有柳芙蓉在此,那丫鬟丝毫不敢抬头,躬身说道:「回禀夫人、少夫人,小
姐命奴婢过来传话,老爷和姑奶奶们准备入席了,请夫人、少夫人和表少爷快些
入席。」
彭怜如今是岳家姑爷,下人们仍唤他作「表少爷」,这却是柳芙蓉的吩咐,
「姑爷」便是女儿下嫁外人做妾,「表少爷」则是岳家子纳妾,彭怜是岳家后人,
纳女儿为妾,便也无可厚非。
「知道了,表少爷那里,你不用去知会了,一会儿我们一起过去。」
丫鬟得了吩咐,赶忙后退几步转身离去。
不提丫鬟心里嘀咕婆媳两个在此站着何事,彭怜眼见柳芙蓉胆大包天,便连
丫鬟来了都不肯松口,等丫鬟去远,这才小声说道:「芙蓉儿忒也胡闹,若是被
人发现,岂不不好收拾?」
柳芙蓉嫣然一笑,隔着窗棂看着丈夫,俏生生说道:「不好收拾便不收拾,
奴正好学你娘一般,专心去彭家与相公做妾,每日里便这般含着相公宝贝才好……」
第五章:似是而非
天色将晚,岳家后宅远较平常忙碌。
厨房里,老管家岳诚盯着几个丫鬟仆妇将花瓣一一摘下洗净摆入盘中,在他
注视之下,众人不敢怠慢,一丝不苟将各色菜肴摆的花团锦簇一般,美轮美奂之
处,丝毫不逊仙鹤楼最精致的万仙席。
「管家老爷,不过就是顿家宴,至于您这么小心细致么!」一个圆胖男子扯
着大勺翻炒菜肴,将其盛放到下人们摆好绿叶花瓣的菜盘上,小心翼翼至极,生
怕烫到了那些花瓣。
岳诚摇头不语,一旁另一位厨子端下灶上沙煲,见状笑道:「刘师傅有所不
知,我家夫人极是讲究,这一日三餐俱都如此,今日府上家宴,几位姑奶奶多年
不见,难得今日团聚一回,比从前精细些也是有的……」
一旁一个年长仆妇站直身子抻了抻腰,爽朗笑道:「不是几位小姐身在孕中,
吃不得咱家老吴的菜,也不敢麻烦刘师傅您来襄助!您这几道小炒,一样的佐料
一样的果蔬,做出来便这般清淡可口,不像老吴,炒什么都一个味道!」
「三嫂可莫要过河拆桥!有了刘师傅就忘了我老吴的好!」
「啐!你个老不正经的!」那年长仆妇毫不在意被厨子占些口舌便宜,爽朗
一笑继续手上活计。
岳诚待众人布置妥当,这才松了口气,吩咐说道:「曲三家的,这里你多照
应着些,规矩大伙儿都懂,刘师傅不了解,你多提醒着点,千万别出了岔子,到
时候谁都落不下好!」
「您老放心,奴婢在这里盯着,万万错不了的!」曲三家的赶忙躬身答应,
岳诚素来随和,从不为难下人,但他身后站着的可是柳芙蓉,众人都知道他话中
之意,自然心领神会。
岳诚挑帘出门,快步来到膳厅,却见厅中摆着两张八仙桌拼在一起的长案,
岳元祐与柳芙蓉端坐首位,依次便是岳家四位姑奶奶分列两侧,而后便是岳树廷
与彭怜两位岳家男丁,岳树廷身边坐着叶青霓,彭怜身旁则坐着岳凝香,至于吴
曼琬、许冰澜与蔺紫嫣三女,都在末端落座。
岳元祐新纳的几房小妾则没有出席,岳诚心知肚明,如今柳芙蓉与自家老爷
势同水火,那几位夫人自然不敢与柳芙蓉照面触犯霉头。
众位丫鬟侍奉在侧,个个皆是貌美如花,便如众星捧月一般,将诸位主母衬
得人比花娇、国色天香,岳诚看着心中欣慰,只觉眼前仿似乱花迷人眼一般,连
他这般年纪,都有些心神不属起来。
岳家人丁不旺,连着三代都是单传,便是四个女儿,也只有岳池莲和岳溪菱
生了儿子,其余两姐妹俱都生的女儿,到了这一辈,如今只有岳树廷与彭怜两个
男丁,可谓单薄至极。
好在彭怜娶妻纳妾众多,如今府上夫人们俱都有了身孕,家族兴旺却是指日
可待。
彭宅众女之中,唯独陆冰澜大腹便便身子沉重,众女虽有身孕,只是略微发
福,并不如何显怀,若非如此,岳溪菱与岳池莲也不敢前来赴宴。
岳元祐极是开心,菜色未及上全,便已有了醉意,如今他仕途一帆风顺,州
府之中尽是恭维奉承之人,自觉已是人生极致;长子树廷也极是争气,年纪轻轻
便已是八品职司,将来前途自然不可限量;女儿凝香嫁予外甥,彭怜更是不得了,
不说血脉尊贵,便是官职,便已是从六品的一县主官,比自己还要强出许多。
更有一桩,他今日方知,小妾晴芙已然有了身孕,此事他藏在心中许久,想
与妻子说说,却又不得机缘,若是再添个儿子,岳家香火绵延便有了保障,他怎
能不欣喜若狂?
「兄长慢些,这菜还未上齐,便喝了这许多烈酒!」岳池莲紧挨着兄长,看
柳芙蓉并不管束自家丈夫,见状出言劝说起来。
岳元祐面色红润,闻言笑道:「池莲有心,为兄略有醉意,今日全家团聚,
不妨多饮几杯!」
岳池莲还要再劝,却被三妹拉住衣角,她转头看了岳溪菱一眼,却见妹妹另
一只手在桌下探到丈夫腿间,隔着衣衫搓揉不住。
妇人暗啐一口,便不再劝自家兄长,继续听众人闲谈。
岳湖萍久在边关,见惯了将士兵卒大碗喝酒,对男子饮酒并不如何在意,此
时她正说起当日辛酸往事,面上便有些恍如隔世之感。
「……吴家不肯,无可奈何之下,便只能舍了家财,趁夜逃了出来……」
「好在平日里皆是我管着家中用度,多年来四处迁徙,除了必须之物,甚少
添置家什,这才不至于人财两空……」说起当日旧事,岳湖萍语调幽幽,虽已时
过境迁,却仍心中惊悸莫名。
柳芙蓉抬手轻拍小姑玉手,温言说道:「吴家忒也欺人太甚,这般欺负你们
孤儿寡母,当真不将岳家看在眼里,湖萍且放宽心,日后嫂嫂定然为你讨个公道!」
那吴家本是云州官宦人家,虽已开枝散叶子孙遍布四房,根基却仍在云州,
岳家难称财雄势大,柳家却在云州经营已久,树大根深、枝繁叶茂,柳芙蓉此言,
绝非虚言慰藉。
岳湖萍感激一笑,随即说道:「如今时过境迁,何必徒增烦恼?左右我们母
女二人如今有了依靠,倒也不必再去招惹吴家。」
一旁吴曼琬轻轻点头,岳溪菱笑着说道:「二姐所言甚是,嫂嫂倒也不必讨
什么公道,只是修书一封,与吴家要人便是,千万不可泄露了二姐行藏,到时吴
家找上门来,反倒是咱们理亏了。」
柳芙蓉微笑点头,众人继续用餐,自然说起各自种种。
岳元祐醉意渐浓,笑问四妹岳海棠说道:「你那夫婿近来可好?这般在外漂
泊,家中岂不惦记?」
岳海棠双眸一暗,随即若无其事笑道:「兄长容禀,我那死鬼丈夫,嫌弃我
未能为家中延续香火,每日里勾三搭四,巴不得我永远不回去呢!当日随二姐离
开时带着紫嫣,便是想着若他不肯来接,便再也不回去了!」
岳元祐难以赞同,只是想起小妹当年代姐出嫁,而后未能生下子息以致婆家
嫌弃,回家路上又被强盗劫走险些丧命,而今在娘家暂住,自己若是过多相劝,
岂不显得不近人情?
「你们在怜儿府上住得若是不惯,不妨回来同住,你们嫂嫂买了邻家宅院,
府里愈发空旷了些……」岳元祐呢喃低语,已然有些睁不开眼。
岳树廷也饮了些酒,只是话语不多,偶尔偷看发妻与彭怜眼神交汇,心中五
味杂陈,几次三番过后,便也有了醉意。
岳溪菱桌下与爱子暧昧不住,岳凝香一旁自然看得一清二楚,彭怜身边俱是
娇妻美妾,与谁轻薄自然无可厚非,只有母亲一人,在岳家家宴之时方显身份特
异,二人如是亲热,其实早已情动至极。
柳芙蓉对此一览无遗,便吩咐下人搀扶岳元祐回房歇息,叮嘱叶青霓将儿子
送回房去,等父子二人去远,这才对众女笑道:「如今倒是没有外人了,咱们是
在此继续喝酒,还是去我房里坐着再说会儿话?」
众女各个冰雪聪明心思灵动,哪个不知她话外之音、言外之意?便是吴曼琬、
蔺紫嫣二女,见姑嫂五人与凝香、冰澜笑得暧昧,便也隐隐猜到,柳芙蓉只怕另
有别意。
两女早就听说柳芙蓉威名,却从未想过,舅母这般女子,竟也是彭怜禁脔,
合计着岳府上下,难道竟都与彭怜有过肌肤之亲?
岳溪菱目光灵动,玉手离了爱子阳物,微笑说道:「时辰不早,坐的也有些
乏了,不如去嫂嫂房里,再陪嫂嫂说会子话……」
有她倡议,众女自然无不响应,于是各自起身,到了柳芙蓉所居院子,关起
房门,只留采蘩一人伺候。
众人各自落座,唯独空了男主人的位置,湖萍海棠母女正自莫名,却见柳芙
蓉扶着彭怜端坐其上,随即轻轻一福,柔声说道:「妾身见过相公。」
岳凝香随着母亲,也是微微一福,看了曼琬紫嫣一眼,随即笑道:「妾身见
过相公。」
岳池莲缓步向前,款款福了一福,温温柔柔说道:「奴见过相公。」
许冰澜随着母亲上前,深施一礼笑道:「女儿见过爹爹!」
岳池莲轻推了女儿一记,「偏你瞎胡闹,这会儿叫什么『爹爹』?」
许冰澜强捺笑意,连忙又道:「妾身见过相公!」
岳湖萍正自错愕,却听三妹说道:「二姐还不上前见过相公?」
妇人闻言一愣,随即醒过神来,连忙起身走到彭怜身前躬行一礼,「奴见过
相公……」
眼见母亲如此娇媚婉转,吴曼琬一时不知所措起来,若是依照前例,自己也
该上前行礼,只是她与彭怜无名无分,哪能这般见礼?
她正犹豫,却听岳湖萍笑道:「吾儿过来见过相公!」
一旁岳溪菱轻轻推了一记,吴曼琬排众而出,面色已是羞红一片。
她本来坚贞不屈,誓死不肯屈从青楼淫威,如今便要稀里糊涂将这位表弟当
作丈夫拜见,还要与母亲同侍一夫?
她曾无数次幻想才子佳人,哪里想过这般稀里糊涂、无名无分便与人媾和?
吴曼琬脑中天人交战,万念杂陈之下,一时不知如何是好,竟是转身而逃、
夺门而出!
众女无不愕然,柳芙蓉看向岳湖萍,见她也是一头雾水,这才无奈说道:
「琬儿年幼,且莫管她,咱们继续!」
岳溪菱笑笑点头,到爱子身前躬身一礼,同样笑道:「妾身见过相公!」
岳海棠有样学样,轮到蔺紫嫣时,她却未学表姐一般夺门而去,而是充满好
奇问道:「舅妈,若是我也拜了,是否以后便要一定嫁给怜儿表哥不可了?」
岳海棠轻啐一口笑骂道:「『怜儿』也是你叫的!」
柳芙蓉忍俊不禁,笑着说道:「自该如此!嫣儿可愿意么?」
蔺紫嫣毕竟年幼,闻言歪头嘀咕片刻,这才问道:「那我要是喜欢树廷表哥
怎么办?」
众女闻言一愣,仍是柳芙蓉最先回过神来,笑着问道:「你喜欢树廷多过怜
儿?」
「倒也不是,只是觉得不该这般着急才是,」蔺紫嫣大方说道:「反正给哪
个表哥都是做妾,总该挑个喜欢的才是!」
柳芙蓉未及说话,却见房门忽然开了,却是叶青霓到了,她随即福至心灵,
笑着说道:「这倒巧了,且让你青霓嫂嫂为你解答此事!」
叶青霓不明所以,待凝香说明究竟,这才会心一笑,上前与蔺紫嫣笑道:
「树廷自然出众,只是比起你怜表哥,终究有所不如……」
见少女一脸迷茫,叶青霓温言笑道:「你当咱们这一家子人都是寡廉鲜耻之
人么?不说别人,几位姑母,哪个不是大家闺秀、知书达礼?若非叔叔实乃人中
龙凤,咱们岂会如此趋之若鹜?」
叶青霓掩嘴娇笑,随即凑到蔺紫嫣耳畔耳语说道:「嫣儿有所不知,叔叔除
了血脉高贵、才高八斗、官居六品,床笫之间,也是手段高明、风流绝顶,树廷
却是万万不及的……」
旁人这般相劝,蔺紫嫣怕是难以相信,但叶青霓乃是岳树廷发妻,这般言语
自然毋庸置疑。
她便不肯相信,日后真要嫁予岳树廷,也要以叶青霓为尊,自家未来主母都
对彭怜如此看重,自己还何必多此一举,嫁予树廷表哥,难道将来再学叶青霓一
般汲汲以求,对彭怜投怀送抱?
心念至此,蔺紫嫣上前一步,冲彭怜行礼说道:「妾身……见过相公!」
柳芙蓉抚掌而笑,喜不自胜说道:「如今阖府上下,除了曼琬,便都是相公
禁脔,今夜咱们姐妹便在此尽欢如何?」
岳溪菱微笑点头,随即嗔道:「我们几个俱都有孕在身,倒不如说你们几人
专心服侍相公才对!紫嫣年幼,尚未过门,不妨再等几日!府里人多眼杂,这般
阵仗只怕惹人非议,不如今夜便由嫂嫂与二姐四妹服侍相公,青霓若是得便,也
在一旁伺候便是……」
柳芙蓉闻言点头笑道:「溪菱所言甚是,原本这般设计,也只是为湖萍海棠
张目而已,她二人只与相公偷偷摸摸、遮遮掩掩,这般挑明了才好……」
商议已定,众女各自散去,只留柳芙蓉婆媳与湖萍海棠四人留下服侍彭怜,
其余各人均到各自房中入睡。
当夜,湖萍海棠用出所学技法,与柳芙蓉婆媳争奇斗艳,姐妹二人阅尽千帆、
洗尽铅华,与柳芙蓉婆媳天生媚骨、淫荡风流可谓各擅胜场,彭怜沉湎其中,自
然流连忘返,不知身在何处。
翌日清晨他早早起床离去到衙署上值,刚刚用过午饭不久,便接到家中送来
洛潭烟书信,言及老师洛高崖已然来到,此时已至家中,请彭怜速速还家。
老泰山来到,彭怜自然不敢怠慢,安排妥当衙中诸事,连忙赶回家中。
进了大门,远远便见厅堂之上,妻子潭烟与小妾行云正陪着洛高崖闲谈,父
女三人言笑晏晏,不时有笑声传出。
彭怜快步进门,上前行了大礼,洛高崖连忙起身扶起,喜不自胜笑道:「怜
儿如今愈发出息了,短短时日,便已官至六品!这般年纪就如此年少有为,将来
官路亨通,怕是不可限量!」
彭怜抬头细看洛高崖,却见岳丈大人面容清癯红光满面,比之从前气色好了
许多,等洛高崖坐下,他才一旁坐下,笑着说道:「风采容颜更胜从前,小婿实
在欣慰至极!」
洛高崖拈须微笑,「方才与云儿烟儿闲谈,你如今仕途平顺,家庭和睦,可
谓诸事顺遂,如此一来,为师倒也放心了……」
彭怜听出话中玄机,不由愕然问道:「您的意思……」
洛高崖轻声叹了口气,随即说道:「前日接到京中旨意,陛下宣我入京侍讲
东宫,不日便要启程,因此顺路过来看看你们,随后就要赶赴京城。」
彭怜闻言一愣,江涴恩师董澄已是太子太师,怎的又宣自家恩师担任东宫讲
师?
洛潭烟亦是饱读诗书,于官场倾轧比彭怜还要熟谙,她与彭怜心意相通,便
出言问道:「董澄素与父亲理念不同,父亲蛰伏云州多年,便与那董澄有关,怎
的如今竟肯延请父亲担任东宫侍讲?」
洛高崖轻捋胡须,微笑说道:「董澄年近八旬,学问一道,已然数十年毫无
寸进,把持东宫至今,虽是根深蒂固,却已是油尽灯枯之境,他费尽心机,要将
江涴调任京师,便是考虑到此节……」
「只是朝中并非只有太子一脉,便是太子身旁,也不只他董澄一系……」洛
高崖轻叹一声,「他的如意算盘打得再响,终究也要受人掣肘,为父身如浮萍随
波逐流,不过是被人当枪使了而已。」
洛行云皱眉说道:「父亲在云州经学致世,如今已是名扬天下,何必再去京
中蹚这趟浑水?明知受人利用,为何还要向险而行?」
彭怜与洛潭烟轻轻点头,三人均都是存了这般心思,洛高崖如今学问精深,
隐然已是儒学泰斗,此番入京便是深入权力旋涡,其中凶险,不言而喻。
洛高崖站起身来,负手走到门边,远望辽阔天空,如是良久,方才悠然说道:
「为父治学多年,饱读圣人诗书,修的便是忠君爱国之道,既是君王有命,莫说
福祸莫测,便是刀山火海,为父亦当义不容辞!」
「从前太子身躯羸弱,董澄把持东宫,外人针插不入、水泼不进,如今太子
已然大好,为父正当盛年,正是建功立业大好时机,岂可迁延不进、贻误良机?」
彭怜听得暗暗摇头,洛高崖说的冠冕堂皇,到头来还不是为了功名利禄。
侍讲东宫,便是为未来君主讲课,不说前程不可限量,位极人臣几无悬念,
便是将自己毕生所学授予一位帝王,进而影响王朝气运、天下走向,于读书人来
说,便根本无法拒绝。
圣人三不朽,立德、立功、立言,前者虚无缥缈,后者镜花水月,唯独立功
一项,千百年来读书人孜孜以求,肤浅者借此荣华富贵、位极人臣,成大事者为
此安邦定国、鞠躬尽瘁。
彭怜心中,洛高崖于自己有恩,只是站在栾秋水角度看来,德行却也未必如
何高尚;至于立言,洛高崖蛰伏云州多年着书甚多,必将流传后世影响深远,于
他而言,立德立言已是一无所求,余下便是立功,那自然要进京师。
洛潭烟与丈夫对视一眼,她心中不知彭怜如何腹诽父亲,却也猜到彭怜心中
所想,只是轻轻摇头说道:「父亲意欲建功立业,也不是非去京师不可,只是如
今父亲学问深厚已然自成一派,想要再进一步,偏处云州一隅,只怕难以实现,
故此才有意赴京彰显学问。」
洛高崖回过身来,满脸赞许看着爱女,不住点头说道:「烟儿所言不错!侍
讲东宫,既为建功立业,更为将我一身学问扬名天下!」
眼前男子刚过四旬年纪,头上却已隐现白丝,只是红光满面、英姿勃发,雄
迈之意溢于言表,便是彭怜见了,都心中暗生折服之意。
姐妹二人只是担心父亲安危,见他如此坚持,又这般斗志昂扬,哪里还说得
出反对的话来?只是终究父女连心,洛行云叹气说道:「父亲此去,千万保重身
体,路途遥远,舟车劳顿,万万小心才是!」
洛潭烟也道:「到了京师,只怕勾心斗角远比云州为甚,父亲千万小心提防!」
洛高崖点了点头回到椅子坐下,随即笑道:「若非情非得已,为父也不肯如
此折腾,有件事倒要说与你们姐妹二人,咱们洛家,香火绵延有望了!」
「哦?」
「什么?」
姐妹二人各自惊异,却听洛高崖笑道:「你们两位姨母俱已有了身孕,若是
生下男丁,为父便后继有人了!哈哈哈哈!」
姐妹两个相视一眼,便都有些五味杂陈,父亲续弦另娶又有了子嗣,真能诞
下麟儿,洛家香火绵延不绝自然便是好事,只是……
「啪!」后堂一声脆响传来,显然何人打翻了东西。
彭怜眉尖一挑,随即起身行礼笑道:「岳父大人稍坐,小婿去换下官服,再
来陪您叙话!」
洛高崖微笑摆手,却听洛潭烟笑道:「丫鬟毛手毛脚,惹父亲笑话了……」
随即又对洛行云笑道:「烦劳姐姐过去看看,父亲这几日住在府里,可别怠
慢了。」
洛高崖笑道:「一家人有何怠慢可言?净是胡言乱语!」
洛潭烟一吐香舌,顽皮笑道:「女儿初嫁,忝为一家主母,治家如何还要父
亲评判,可不能让您看低了呢!」
洛行云嫣然一笑,也行了一礼,随着彭怜朝后堂走去。
转过连廊,却见栾秋水在后堂坐着,面上脸色阵红阵白,显然极是不快,见
彭怜进来,连忙起身行礼,面上又多了一份尴尬神色。
她如今是彭宅小妾,却去偷听前夫说话,还因前夫有子生气,以至于打翻茶
盏,此时见到彭怜,自然有些解释不清。
彭怜随手解去官服,只着中衣走到栾秋水身边,在她耳边低语问道:「水儿
生气了?」
栾秋水面色通红,点了点头随即又摇了摇头,嗫嚅说道:「奴……奴错了……」
彭怜微笑不语,抬手轻轻点了点美妇红唇,栾秋水与他早已云雨无数,自然
心有灵犀,瞬间明白丈夫何意,她侧头看了眼连廊方向,满面央求看着彭怜,不
肯在此为情郎品箫。
彭怜不以为意,抬手轻轻按住妇人头顶,栾秋水知道拗不过他,无奈跪坐在
地,解开丈夫绸裤,将那根硕大宝贝显露在外,乖乖品咂起来。
一旁洛行云见到彭怜眼色示意,无奈娇嗔白他一眼,乖乖跪在栾秋水身边,
与母亲一道服侍自家丈夫。
母女二人如此一同服侍彭怜已是习以为常,只是此时洛高崖便在一墙之隔、
数步之外,其中感受自然极其不同。
方才栾秋水打翻茶盏,彭怜进而请辞入内,洛行云被妹妹支开,尾随彭怜而
来,姐妹二人蕙质兰心,便于此早有预期,栾秋水心中羞愧,自然不敢忤逆丈夫,
是以母女二人舔弄得极其卖力,面上尽是谄媚神色。
栾秋水吞吐良久,眼见彭怜神色如常,这才大着胆子吐出阳龟,一边轻轻撸
弄,一边仰首曲意小声说道:「好相公……好哥哥……莫要生气可好?」
彭怜一把扯起妇人,将她推到桌案之前趴伏,随手撩起栾秋水裙摆划开亵裤,
挺着粗壮阳根贯穿而入,缓慢抽插起来。
栾秋水被他弄得措手不及,却又不敢丝毫违逆,双手扶着书案,回头媚然乖
巧看着丈夫,面上尽是讨好神色。
彭怜一边抽送一边扯过洛行云,将母女二人压在一起,自后抽送往复,看着
母女两个压抑呻吟低声欢叫,这才轻声说道:「岳父老当益壮,为岳家延续香火
合情合理,水儿怪他负心薄幸,你这淫妇又何尝不是?试过为夫这根鸡巴,难道
竟还惦记着他不成?」
栾秋水娇媚喘息,低声媚叫连连,摇头不住说道:「好达达……亲哥哥……
奴知错了……不该再将他如何放在心上……请相公责罚……」
母女两个俱都怀着身孕,身段远较从前丰润,体力更是不济,彭怜略作惩戒,
也不敢过于施虐,直将母女二人弄得各自丢了一次便即作罢,随即换上居家常服,
看着母女两人收拾衣物,忽然心念一动,与栾秋水耳语说了几句,这才到前厅来
陪洛高崖说话。
翁婿二人畅谈官场旧事、学问疑难,彭怜说些县衙难解之事,聆听洛高崖谆
谆教诲,不知不觉便已天色将晚。
膳厅早已备下酒宴,彭怜夫妇三人一旁相陪,一顿饭吃得宾主尽欢,洛高崖
乘兴而来,正是人生得意,自然多喝了几杯,酒意上涌,便由彭怜扶着,一同朝
后院行来。
「新宅还在收拾,此处房间窄小了些,岳父大人还要多担待才是……」
洛高崖脚步踉跄,酒意已然上涌,却仍教诲彭怜说道:「天下再大,醉卧不
过三尺,何来大小之分?你如今家大业大,倒要引以为戒,不可过分奢……」
他忽然住口,却见七八名美貌妇人正在花园中散步,加上各自贴身丫鬟,莺
莺燕燕站了一地,灯下朦胧看去,仿佛天上仙子贬落凡间一般。
「这……这是……」
不光洛高崖愣住,便连洛潭烟也愣在当地,洛行云隐隐知道大概,却也有些
惊讶。
彭怜笑道:「小婿这些妾室如今都有了身孕,不时便在此行走散心。」
他随即招手笑道:「你们过来见过岳父大人!」
洛潭烟是彭家主母,妾室便以其为尊,众女赶忙过来一起行礼,高声唱道:
「见过父亲大人!」
洛高崖醉眼朦胧,眼前娇娥各个人比花娇,自家两个女儿已是国色天香,眼
前众女却又各有不同、不逊多少,与其相比,自家家中妻妾,怕不是庸脂俗粉都
嫌不足,他心中暗羡彭怜艳福,尤其两个风韵妇人,更是多看了几眼。
其中一个妇人虽也青春貌美,韵味却似熟媚至极,尤其身形高挑,竟是自己
从所未见;还有一位妇人英姿飒爽,虽在孕中也是英气逼人,看着有些眼熟,却
实在想不起哪里见过……
眼前众女,年龄各异,有长有少,风情各异,有妍有艳,却都因为有孕在身,
各个媚意天成,皆是洛高崖从所未见。
其中却有一位黄衫女子,面上浓妆艳抹,举手投足间烟视媚行,与那高挑女
子一般妩媚风流,洛高崖看了两眼,颇有心惊肉跳之感,竟是再也移不开眼。
那女子面容仿佛曾在何处见过,只是他醉意正浓,一时如何想得起来?眼见
那女子如此烟视媚行,洛高崖心中暗忖,莫不是何处青楼楚馆的女子,自己曾经
嫖过,如今被女婿搜罗了来?
只是他昔年风流浪荡,成亲后便极少出入烟花场所,亡妻病时,也因自重身
份,从不轻易涉足秦楼楚馆,到底是何时见过此女呢?
仿佛心有灵犀一般,彭怜笑着说道:「岳父大人容禀,这是小婿从青楼赎身
而来的小妾,最喜浓妆艳抹,倒是让您见笑了。」
洛高崖轻轻摇头,心中仍自嘀咕,实在想不起自己何年何月,何处光顾过眼
前女子,只觉如此熟悉,却又难以想起……
他醉意上涌,实在有些睁不开眼,便吩咐彭怜送他回房。
客房早已收拾妥当,姐妹二人有孕在身,不便服侍父亲,便有自家丫鬟服侍
洛高崖更衣上床。
彭怜一旁相陪,他在席间便苦思良久,只觉有事悬而未决,直到临走时,方
才福至心灵,轻声问洛高崖道:「岳父大人说太子身子大好了,可知是因何而来,
为何这般突然?之前不是说已然病入膏肓了么?」
洛高崖正要躺下,闻言醉眼朦胧呢喃说道:「说是请了一位女道姑,叫什么
真的,为太子祈福禳灾,据说效果立竿见影,施法当夜,太子便能下床,陛下龙
颜大悦,当即便赏了四品职司、千顷土地,金银财宝更是……呼!」
洛高崖朦胧醉倒昏睡过去,留下彭怜与娇妻美妾六目相对惊异莫名,恩师怎
么去了京师,还为太子祈禳,救了太子性命?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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