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书4】(5-6)里里外外/各自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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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弄玉(泉晶),江南哭哭生
2019年4月10日发表
首发:阿米巴论坛
隔日在食堂吃饭的时候,林慕飞和丁典坐在一张桌上。在吃的过程中,发现
马国庆和他的几个小弟在自己桌的斜后方往这里看,都咬牙切齿,一脸怨恨,却
没有一个人靠过来。
昨天还敢对丁典无礼,骂骂咧咧的,不知尊重呢,现在怎么胆小如鼠了?发
生了什么事儿?林慕飞想不明白。
「丁大哥,他们怎么了?」林慕飞往身后指了指。
丁典细嚼慢咽地吃着东西,抬头瞅瞅,笑而不语。
一会儿,林慕飞上厕所,在那里听到了几个家伙在小声议论。
「知道吗?昨天发生大事了,马国庆的弟弟马国大被人砍了。」一个瘦子说
道。
「怎么回事儿?你倒是说说。」一个胖子凑近。
「昨晚上,马国大从一家饭店喝酒出来,走到僻静的地方,被两个男子给堵
住了。马国达问他们想干啥,对方也不答话,抡刀就砍啊。一刀砍在胸口,鲜血
淋淋。又一刀下去,一个耳朵没有了。马国大叫饶命,对方骂他该死,谁叫你有
一个不是人的哥哥了,你是替你哥哥挨刀呐。你认命吧。」
「马国大被砍得倒在地上,那两个家伙还不罢休,又继续在他的身上砍刀子,
身上的衣服被砍个稀烂,露出的肉都没有好地方,全是刀口。那血流得跟河似的。
马国大在喊叫中昏过去了。人家又砍掉他另一个耳朵拿着走了。」
「那他死了没有?」有人问。
「没有,只是胳膊废了,腿也废了,整个人傻傻呆呆的,成为废人。医生说
下半辈子只能在轮椅上活了。」
「这是谁干的?真是狠。」又有人问。
「谁知道呢?不过听人说,是得罪了在咱们这个监狱关押的那个主儿。」
「不能吧?他不是在这里服刑吗?」
「服刑咋了?人家照样是老大,照样说话好使儿。得罪了他,等于得罪阎王
爷啊。你看,这回马国庆不敢得瑟了吧?人家能废了他弟弟,也能废了他。」
在一旁小便的林慕飞听了这些,倒吸一口冷气。心道,这事儿真是丁大哥干
的吗?他仍有那么大的本事?
回到餐厅,正遇上丁典往外走,便低声问道:「丁大哥,听说马国庆的弟弟
被人砍成废人,有人说是你干的,是真的吗?」
丁典浅浅一笑道:「你认为呢?」拉着林慕飞的手,春风得意地走到室外。
那表情,那步伐,哪里像是坐牢,倒像是来游山玩水的。
林慕飞虽有点疑惑,下意识地还是信了大半。
在二人坐在球场看球时,丁典望着你争我夺、高潮跌起的篮球盛况,感慨道:
「两军相遇,不是勇者胜,而是智者胜。还有啊,老虎要吃你,当避其锋芒。
等你安全了,伺机反扑,一招命中,要不了它的命,也要让他痛不欲声,再
不敢滋生吃你的念头。「
林慕飞如听经书,似懂非懂,但他明白,丁典不会无故发声,必是有感而发,
不是自言自语,是向自己传授心得,在默默为把自己培养成助力呢。
过了几天,朱五来探监,先是丁典去见,然后是自己。
朱五穿上西装西裤,一脸的笑容,肋下还夹个包,小绿豆眼睛一转,真有点
土豪的派头。
「兄弟啊,我现在不在里边,五哥得求你一件事儿。」朱五一张脸充满了真
诚。
「咱们是兄弟,谈不到什么求字,有事只管吩咐一声。」
「兄弟啊,我想求你照顾我大哥。以前他是道上老大,有得是人巴结他,现
在落到这地步,人人都想挤兑他,更有人想害他。我求你照顾他,保护他。五哥
给你磕头了。」
林慕飞赶紧制止他。
「五哥,你别这样子。你大哥也是我大哥,我照顾他是应该的。你放心吧,
只要我还活着,就不会让人伤着他。」
朱五嘿嘿笑了,一张生满小坑的脸上全是笑意,不过笑得一点都不好看。
「那好,兄弟,那我放心了。我帮你在银行开个帐户,定期往里存钱,等你
出来时用。」
林慕飞听了,心中苦笑。暗想,二十年过去,说不准连银行都倒闭了。
「兄弟啊,真是想不到,咱们三个我是头一个出去的。」
「听丁大哥说,你继母撤诉了。」
朱五点着大倭瓜脑袋,嚷嚷道:「可不是咋地。这次能出去,全靠我老爸了,
是他厚着脸皮求我继母这么干的。我继母提出条件,让我放弃财产继承权,她才
肯撤诉。我老爸这回想通了,满口答应,觉得先把我救出来再说。这个老家伙,
这么多年了,就这件事儿做得聪明,总算明白谁跟他的血缘近了。」
「不管咋样,还是得恭喜五哥。」
「有啥恭喜的,出来有出来的烦恼,不如里边轻松。我每天都得为公司做事
儿,忙得恨不得长四条腿。大哥在里边,公司里里外外全靠我和赵四打点着,好
多事儿处理得笨笨的。那小子的性格又不好,我们一整就吵架。要是大哥出来就
好了。」
林慕飞笑道:「这正是你们锻练你们的机会。」
「可我们真不是当老大的料,还得想法把大哥救出去,当然也要把你弄出去。」
「你们没找那个大律师吗?」
「咋没找啊?那律师的门坎子都快被给踏破了。那个律师说,你的案子很麻
烦,证据都对你不利,根本出不来。嘿,本来够烦了,还有个小丫头也老去闹大
律师,问说凭什么替你打官司,是不是有什么证据?律师不理,她就大吵大闹,
闹得这律师脑袋多大,一见她就怕。」
朱五皱眉道:「你说,这丫头多不知好歹啊。嗯,我想教训教训她,想叫两
个小弟轮奸她,再打断她的腿,让她以后再不敢来。还别说,这个小丫头长得走
漂亮,两条大长腿真叫人眼馋。」
林慕飞心里一动,问道:「她叫什么名字?」
朱五拍拍大倭瓜脑袋,想了想说:「好像叫什么张竹影。」
听到这个名字,林慕飞的心一颤,竹影找律师干什么?问律师凭什么替我打
官司?她这是恨杀父仇人,连律师也一起恨上了?
朱五见林慕飞的脸色变了,忙问道:「兄弟,你认识这个叫张竹影的丫头吗?」
林慕飞沉吟着说:「五哥,她是自己人,你可不能伤她,还得保护她,不能
让她出一点危险。还有啊,你把要打给我的钱,一半打给她。剩下的一半打给我
的家里人好了。」
「兄弟,你放心好了。你的话就是圣旨,五哥一定照办。」
「那我先谢谢五哥了。」
「这倒不用。你照顾好大哥,就是对我最好的感谢了。等你出来时候,五哥
领你去夜总会好好玩一玩。好酒尽管喝,节目尽管看,娘们尽管操,那才叫不白
活一回呢。」
林慕飞笑道:「只怕等我出去的时候,娘们都干不动了。」
朱五听罢,张开嘴哈哈大笑。此举受到警察的警告。
回到狱室,林慕飞见丁典正坐在床上深思,眼睛眯成一线。见他进来,才睁
开了眼睛。
「朱五让你照顾我,对不?」
「是的。」
丁典脸带苦笑,笑容凄凉。
「我丁典向来自负,以为凡事都可通过双手创造。想不到我叱咤风云半辈子,
到头来还是被人家玩弄于股掌之上,居然连自己的命运都不能左右,真是失败,
失败透顶。」
林慕飞听得动容,问道:「那是什么人?」
丁典笑了,笑得很诡异,很神秘。
「这个世上,满手鲜血的,到底是玩不过笑着吃人的。怪只怪自己锋芒太露,
让人觉得不放心,不好控制了,便对我釜底抽薪,变着法打压,直落到今天这个
地步。兄弟,你将来可要引以为戒啊。」
听不太懂,林慕飞唯有连连点头。
丁典跳下床来,一扫颓态,在地上走了两步,郎声道:「我丁典不会这么被
人打倒的。虽然身在牢里,但是不代表坐以待毙。我要用行动证明,我仍可以操
控大局,仍可以让局势按照我的意识走。」
突然看向林慕飞,问道:「兄弟,我横竖是几年出不去了,你有没有兴趣跟
我学学?」
「我学什么?」
「当然是学当大哥的本领。」
林慕飞没有出声。
「当大哥不是只有打架和斗狠。我有好多的东西可以教你。」
心如海浪,起伏不停。林慕飞不知如何回答才好。
命书4(6)各自的人生
三个月培训之后,丁典和林慕飞分到外边搞建设,农庄、工地、工厂等处,
都留下他们的身影,都流下他们的汗水。
每天车接车送,晚上回到监狱过夜,过得又忙碌又充实。无论怎么忙,怎么
累,林慕飞每日坚持练武,风雨无阻,功夫日渐提高,丁典看在眼里,时时点头,
示意肯定。
丁典还传给林慕飞当领导人的手腕和眼光,时不时亲自做事儿给他看,还把
公司的概况和业务运行情况说给他听。连目前的进行的交易都不瞒他。林慕飞选
择一些能说的,通知易水寒,使这娘们获益匪浅。
可是丁典对于自己以往的秘密,则守口如瓶,无论林慕飞怎么试探,都是白
费功夫。林慕飞意识到,丁典能当老大,确实有着别人不具备的素质。
对于外逃,林慕飞并没有什么想法,有易水寒承诺减刑,自己压根就没想过
越狱的事,更何况,无论囚犯到哪里干活儿,都被牢牢看管着,眨巴一下眼睛,
都有人盯着。若敢跑,就一枪放倒。这种没可能的事儿,自己不会干。
春去春回,时光如流水,五年的光阴一晃而过。
——
厂房仓库内,昏暗的灯光下,一群染着金发,流里流气的青少年,在长桌子
前面,鼓捣着桌上的白色粉末,粉末的量不少,他们嘻嘻哈哈,将这些已经装袋
的粉末,装箱封好。
工作快要完成时,一个剃成板刷头,穿着皮夹克的青年,叼着菸从外面进来,
目光中有一股说不出的阴冷,像是野外夜间出现的豺狼,教人不寒而栗。
「大家辛苦了,货装完了?」
「二虎哥,货装好了。」
几名金发流氓,见到孙二虎,一下都变得紧张,这个人是大老板的堂弟,自
从来投奔堂哥,跟着混社会后,现在混得有声有色,已是公司里人见人怕的悍将
了。
库房有三分之一面积堆放着货,大箱小箱的,重重叠叠,上边只有字母代号。
在空地的一张桌子上,放着几袋白粉,那个小弟站在桌旁,惶惶不安。
孙二虎瞪着金鱼眼问:「这次上缴的就这几袋吗?」
小弟战栗着说:「是,是,二虎哥,都在这里。」
孙二虎阴险地笑道:「我看不是。」指着靠右墙第二排的箱子问:「那摞现
在共五箱子,对吧?」
小弟睁大眼睛瞅着说:「对,对。」
「不对,不对。那最底下的箱子里少了五包货。虽然外表包装得跟原来一样。」
小弟大叫道:「跟我没关系。」
孙二虎哈哈大笑道:「你知道不,上次发现丢了货,大哥派我调查,我就在
这库房里装上监控器了,全方位的,没有死角,就是为了防止有内奸做手脚。」
此话一出,小弟面无人色,身子一晃,差点栽倒在地。那些在场的管库房的
人,也都心惊肉跳,没想到孙二虎还有这招。
「赶紧把那五包装交出来,还可以宽大处理。」
小弟嘴硬得很,就是不承认。
「我没拿,你让我怎么承认啊?」眼睛去看人群中的孙半城,后者不露声色,
若无其事的样子。
「你是死鸭子嘴硬啊。你这么说了,那我来告诉你吧。最后一批货进库没几
天,有一个晚上,你借巡库为名,把那五包货藏身上,混出门岗。」
「这可能是你编的呢。管这间库房的人不止我一个。你凭什么怀疑我?」
「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啊。来人,给他看监控。」
有人拿着一部手机过来,将一只U 盘插上,手机里随即出现了小弟搬箱子、
撬箱子,往衣服里藏货的画面。
小弟见了,脸色变了又变,嚷嚷道:「物证呢?那五袋货呢?」
孙二虎吩咐一声:「把货拿过来吧。」
一个小弟从门外进来,扛一袋大米,把米往地上倒,米如雨点撒落,撒到最
后时,五袋白粉露出面目。
孙二虎哼道:「你真聪明。没有马上去脱手,而是藏在自己的米袋里。这个
聪明要是用在干事业上,公司的业绩不是变得更好了?」
那个小弟吓得体似筛糠,骨头都软了,嘴里虚弱地喘着气。
孙二虎给员工们看过监控画面和地上的白粉,问道:「各位弟兄,公司规矩
在那里,你们看该咋处理?」
员工们不傻,纷纷说听老大的。
转回身,面对小弟,孙二虎面露笑容,问道:「你想咋办?」一把抓住小弟
的脖领子。
小弟不服气,叫道:「孙二虎,你个王八蛋,你陷害我,我跟你拼了。」两
手上来,扳孙二虎的手。
孙二虎嘿嘿一笑,笑得很亲切,一只手入怀,掏出一把匕首,在众人的惊呼
中,寒光一闪,插入小弟的心口,鲜血沿伤口淌了下来。
小弟惨叫一声,不敢相信会丢了命,眼睛直直地瞪着孙二虎。
孙二虎目射凶光,握着匕首一下下捅着,血流到地上。小弟身子一软,瘫倒
在地上,四肢乱伸着,张口吐血。
如同发疯一样,孙二虎的匕首在他的全身乱捅着,捅得身上尽是窟窿。
小弟很快咽气,孙二虎仍不放过,一刀刀戳着,把尸体戳得乱七八糟的,地
上全是血。孙二虎的脸上和身上都溅上血,几道血迹从脸上淌下来,使那张雀斑
脸显得更狰狞可怕。在场的那些员工都吓坏了,腿肚子转筋。
堂哥孙半城在这时进来,见了孙二虎浑身是血的狰狞,皱了皱眉,随即转过
表情,夸奖道:「二虎,你够凶,好样的,将来能干大事。」带头鼓起掌来。其
他人也鼓起掌来,只是人人心里打鼓,看孙二虎如看魔鬼。
孙二虎耍着匕首,面有得色,心里生出外人不会知晓的念头。
……林慕飞,你要嘛就老死在监狱里,要嘛……早晚有一天,我会像这样,
一刀刀都捅在你身上,把你曾给我的屈辱与痛,百倍奉还!
——
每年的这个季节,是所有在校的应届毕业生,最为忙碌的时候,除了各种期
中、期末测试,更重要的是,他们都要选填各自的志愿,找到以后的路。
张竹影刚刚填完了自己的高考志愿,就收到了那封放到她抽屉里的信。
课间休息时,张竹影独自一人来到靠围墙的花坛边,一个比较幽静的地方。
面对着花坛里的奼紫嫣红,张竹影伫立着,脸上忧郁、冷漠。时间过了这么
久,她的身材和外貌有了明显的变化。
张竹影的个头又高了一些,穿着高中的校服。白鞋、蓝裤子,上衣以白色为
主,两只上臂带着蓝圈,胸上是一个对号图案的蓝杠。这样的打扮,依然掩盖不
了她出众的外表。
胸部比以前大了,把上衣鼓起多高,令人眼馋。大腿修长、圆润、笔直,再
苛刻的眼光也无可挑剔。还有那个屁股,比从前更见规模,更滚圆,把肥大的裤
子都撑起来了。
再看相貌,依然是明眸皓齿、玉面朱唇,稚嫩、单纯褪去,多了成熟、深沉。
那双眼睛,也变得深邃如海,琢磨不透。
站在花坛前,百花为之失色。她这个年龄,本该是无忧无虑,没心没肺,每
天都是欢笑和喜庆的,可是张竹影已经太久不会笑了。
「竹影,你在这儿,可让我好找啊。」
张竹影不回头也知道,这家伙是谁。
来人是一个小帅哥,叫做袁华,身着校服,长身玉立,笑容灿烂,比林志颖
还俊俏呢。只不过多了一副白眼镜。
了解的人都知道,这小子不只是一个帅哥,还是出了名的学霸,是诗人、歌
手,家里有钱有势,有一定背景。可以说,谁嫁给他,就是阔太太。
袁华见张竹影没有转身,便来到她面前,痴迷地望着那张俏脸,恭敬地递上
一封信。
「竹影,你已经收了我一百封情书上,这是我的第一百零一封,请接受吧,
我是你最好的选择。」
张竹影没有正眼看他,也没有接信,仍旧对花发呆。
「看看吧,求你了。」
张竹影一把抓过情书,袁华大喜,但是张竹影没有拆开看,而是几把撕碎,
纤手一扬,纸花飞作白蝴蝶。
张竹影转过身,冷冷地说:「我不会喜欢任何人,生命中也再不会有爱。」
说完,转头离去。
袁华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如丧考妣,望着女神飘扬的秀发,迈动的长腿,
摆动的圆臀,悲鸣道:「竹影,我不会放弃你的。」
听而不闻,张竹影向教室里走去。
一进教室,同学们都围上来,一脸的惊讶、疑惑。
「竹影,你成绩那么好,你怎么不报名牌大学啊?」
「你怎么报的是警校啊?」
「当警察有什么好的,那么危险。」
「张竹影,你怎么这么糊涂啊?」
张竹影一声不响地回到自己的座位上,瞧着金色阳光下的宽阔的校园,也看
过眼前这些女生,清楚感觉到自己与她们的不同。
曾经,自己也是她们当中的一个,但现在……
张竹影面无表情,紧紧握着拳头,心里说,爸爸,你不会白死,我要亲手替
你报仇。
俏脸上带着坚强和狠劲儿,再不是以前那个姑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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